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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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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蘿的心情自然不必細說,然承恩公夫人面對臉色冷淡的慶德長公主,也十分心虛。

不知為何,不知從何時起,太後已經不叫承恩公府的人往後宮請安了,況這些時候太後極給皇後體面,時常賜宴賜東西,仿佛是明晃晃地告訴京中大家夥兒,皇後是她喜歡看重的人,從前的那點兒沖突,都不過是錯覺,是大家看錯了,竟完全忘記了後宮之中還有一個十分可憐的靜貴人。

靜貴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幾乎叫人遺忘。

皇後一人在後宮得勢,榮寵加諸一身,後宮三千粉黛徹底成了擺設。

然而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敢說皇後嫉妒獨霸後宮欺壓妃嬪,蓋因這一次太後撐在後頭,誰都不敢往這刀刃上撞。

想到太後這莫名的冷淡,還有這些時候常常命乾家的旁支女眷入宮,雖嘴上說看重的是與皇後母族的聯姻,然而承恩公夫人卻不知怎地,心裏懸得慌。

仿佛……太後對承恩公府興盛衰敗,都不在意了一樣。

因這個,承恩公府更不願意失去慶德長公主這株大樹,見阿曇與元恕成了親,就提起了迎娶阿蘿之事。

然而這其中太多的不甘願,不說乾家大爺如今有了真愛,恐真愛叫嫉妒的阿蘿給滅了因此不願成親,連承恩公夫人自己,見著了一身柔媚,卻並無世家貴女尊貴氣勢的阿蘿,都覺得心裏膈應的不行,況乾家別支的小子能娶到皇後的親妹妹,滎陽侯府的嫡女,她兒子,乾家的長子嫡孫,竟然只配娶個總督府的庶出,這得多丟人?日後承恩公府這一支,如何在乾氏立足呢?

想到自家的笑話都是阿蘿帶來的,承恩公夫人就生出了幾分不喜,又見此時阿蘿竟連自己的“小小”的請求都面露憤懣,越發不快。

這,是仗著長公主,給她臉子瞧?!

雖府裏的那個小妖精她也很不喜歡,然而到底懷著兒子的血脈,她難免會上心些,委屈些又怎麽了?

什麽都沒有子嗣重要!

“咱們府裏,沒有慢待阿蘿的意思。”到底是乾家大爺認錯了人,將個庶女當成了嫡女叫承恩公府吃了這個啞巴虧,見上手的慶德長公主臉色有些冰冷地端著香茶不開口,承恩公夫人心裏有些哆嗦,急忙賠笑道,“只是也得殿下知道,這清凈些,不只是為了咱們府裏的那個孩子,還有成王妃的緣故。”

她舔了舔嘴角,見慶德冷笑,卻並未阻攔,知道是叫自己繼續說的意思,心中就松了一口氣。

她就怕這個從前膽小如鼠,如今抖起來了的長公主吵吵退婚,那承恩公府就是雪上加霜了。

這昨日早朝,皇帝陛下聽了禦史的彈劾龍顏大怒,抹了承恩公身上一件要緊的差事,雖如今還能位列朝中,卻外強中幹,再沒有實權了。

還有那個弱水家的幾個小子上躥下跳,很給承恩公府添了許多的麻煩。

“你的意思,本宮聽明白了。”慶德本就不想給阿蘿體面,況這丫頭竟寫信往陜甘總督府哭訴自己被苛待,叫自己的表兄千裏迢迢回京,已然叫慶德對阿蘿徹底厭惡,此時便挑眉淡淡地說道,“因皇兄素來節儉,成王大婚並未鋪張。”

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元恕大婚之時,整個上京都熱鬧喜慶,多少勳貴恭賀添妝呢?此時慶德卻不理,繼續說道,“阿蘿到底是庶女,一來,不能越過她的姐姐,二來,婚事喧囂太過壓過皇子,與承恩公府也不好,嗯?”

“姑姑!”見慶德竟這樣對待自己,阿蘿一張俏麗的臉扭曲成了一團,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她不就是偷偷兒在阿曇的嫁妝裏藏了一條男子的腰帶麽,可是這已經叫細心的婆子搜出來,並未給成王看見,也沒有叫阿曇與成王生出嫌隙,為什麽慶德長公主還要對她依依不饒?!

“公主的意思,就是咱們的意思,怎敢與天家比肩呢?”慶德長公主這樣“善解人意”,承恩公夫人頓時熱淚盈眶了!

自從出了永定侯府的醜事,她都多久沒有見過對自己心存寬容的人了呢?

慶德長公主,真是一個好人!

抹著眼淚給慶德發了一張好人卡,承恩公夫人也顧不得阿蘿了,急忙笑道,“既如此,咱們家也得張羅起來了。”

“到時候她父親也上京,你與他說去。”慶德漫不經心地說道。

古往今來,哪裏有父親給張羅親事的呢?承恩公夫人雖覺得不規矩,到底應了,慢慢地退出了公主府,只覺得今日上門竟能說通親家,也是皆大歡喜了。

“姑姑為什麽這麽做?!”阿蘿此時淚流滿面,一張俏麗的臉上妝都花了,無端地生出可憐來,此時沖到了叫人護在身後的慶德長公主的面前尖聲叫道,“不熱熱鬧鬧地成親,我怎麽在承恩公府立足?!還有那個妖精!竟敢在我前頭有孕,這是不將我們總督府公主府放在眼裏!日後,難道我還要在她的面前折腰?!您是我的姑姑呀!”她捂住臉哭道,“為什麽不為我做主?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你說你做錯了什麽?!”慶德見她竟敢還在自己的面前哭,臉上閃過一絲傻氣,劈手就將手上一直捧著的汝窯茶盅給摔在了她的頭上,見阿蘿尖叫一聲,頭上被砸出了血,卻並不心疼,冷冷地說道,“小人行徑,你都用在自家姐妹的頭上了!賤人!那腰帶之事,你真以為我就饒了你?!”想到若元恕看見了一條陌生的男子的腰帶在阿曇貼身的嫁妝裏,慶德就一身的冷汗。

不是不願叫阿曇操心,她掩住了未叫阿曇知道,她早就處置了她!

“我一時迷了心,也不是故意的呀。”見慶德看著自己的目光帶著幾分殺機,阿蘿心中害怕,不由傷心地說道,“三姐姐不是沒有什麽麽!”

“這就是你的話?”慶德沈默地看著還覺得自己十分有理的阿蘿,突然問道。

她剛剛知道此事,只恨得渾身發抖,只想當場將心懷叵測的阿蘿打死,然而長公主家的駙馬是個不忍見血腥人命的善良的青年,替年輕不懂事的阿蘿求了情。

駙馬的意思是,小孩子麽,年紀輕輕的未經歷過這些,不知道這是多傷害人的事兒,只叫她自己經歷一下,明白了,這不是一場功德?

阿蘿喜歡給姐姐塞腰帶,回頭她成親,也給阿蘿姑娘塞一條,投桃報李寬容些,才是做長輩的應該有的教誨。

慶德長公主深以為然,覺得是自己殺心太過,這不大好,點頭應了自家在刑部風生水起玉面無私,因此越發見不得暴行的駙馬。

如今看著完全沒有後悔的阿蘿,慶德想還是叫她體驗一下就是。

不然怎麽懂事呢?

“既然你覺得自己沒錯兒,本宮無話可說。”慶德斂目,見阿蘿隱蔽地松了一口氣,也不管,一雙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動了一會兒,沈吟片刻就問道,“你父親什麽時候上京?”

“就在這幾天兒。”阿蘿頓時得了主心骨,鼓起勇氣說道。

“你父親對你的心也是足夠了,你日後可別辜負了。”慶德說完了這話,心裏卻是一嘆。

他這個表哥是她舅舅的長子,雖年長,然而卻生著些紈絝膏粱的性子,這入了京,她是不想再理睬了。

為了這一家子折騰了這麽久,誰不會覺得勞累呢?

因這麽個想法,因此第二日,當一個風塵仆仆的英俊中年到了慶德長公主府的時候,還未喝一口茶,就叫迎面而來的話給一盆冷水潑到了頭上,透心兒涼!

“表哥既然來了,有了照顧阿蘿的人,我這公主府裏,就不留二位了。”慶德長公主端坐上手,就見下頭的那表哥方家大老爺正細細地看著哭著跪到自己面前的阿蘿是否安好,此時回頭用初生的幼犬一樣迷茫的眼神兒看著自己,仿佛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客氣,直言道,“舅舅在京中有宅子,表哥既然回來了,阿蘿不必再叫我看顧,不如你們一同回府,好好兒敘一敘父女之情。”

說到後頭,慶德到底添了幾分諷刺。

“可是,可是那宅子許久無人,這還沒收拾呢。”方大老爺是有些畏懼這個表妹的,不由喃喃地說道,“表妹啊,我才入京,這正累著。”

“累著也是表哥自己願意的,難道我逼你了不成?”慶德眉頭都不皺地說道,“宅子前兒我叫人收拾好了,這些,表哥不必擔心!”

這明顯是在攆自己滾蛋的意思,見阿蘿哭得縮成了一團滿臉的委屈,方大老爺就知道她心上所說慶德偏心阿曇只怕是真的,又覺得心疼,又無可奈何,只好賠笑道,“那我去住宅子,阿蘿是個女孩兒,還是表妹……”

“一起走,帶著東西!”慶德一擡眼,冷冷地說道。

這個真不行呀,方大老爺不由急忙說道,“她離了你的身邊,這莫非出嫁,竟不能從公主府走麽?!”從公主府出嫁,這多體面呢?總比他這一個白身強得多,也叫人看得起呀。

“總得叫四丫頭風風光光的不是?”方大老爺央求道。

“風風光光?”慶德看著哽咽地看過來的阿蘿,突然笑了,溫柔地低頭看著這對兒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父女,溫聲道,“與我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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